你要学会放弃一个人

By yiqiebianshiqingtian, 2017年4月1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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认识赵沙是在大二学生会的招新会上,那个时候她还叫赵莎。我坐在评委席,轮到赵莎演讲的时候,身边的人都表现得有点心不在焉,似乎对眼前这个胖姑娘并不待见。因为眼镜摔坏了,我只能听见她的声音,她的逻辑清晰,口齿伶俐,我在心中暗暗生出好感。

面试结束,赵莎加入学生会,见面会过后加了我的QQ,她的网名叫“沙棘”,在我的好友列表里躺了很久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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慢慢地,因为习惯晚睡,我和她有了三、四百页的聊天记录。好几次夜里和她谈及我不顺利的感情经历,她哭了,人在夜里感情防线低,最容易动情。

她开解我说,“你能说出口是幸福的,还有人因为一些原因连说喜欢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
赵莎喜欢陈亮,陈亮和她从初中起就认识一直到大学,也将使唤她到大学。她享受在其中,喜欢一个人可以不顾自己的感受,只有付出,没有索求。常常在夜里独自悲伤到无法自抑,却没有开口向陈亮表达爱意的勇气。

陈亮喜欢打球,她就站在球场旁边顶着烈日傻傻地看着,给陈亮擦汗递水。陈亮要在宿舍睡懒觉,她跑去没有人认识的教室,捏着嗓子给陈亮答“到”。陈亮要租房子,她四处去找房子,周末陈亮约朋友去他那儿聚会,从买菜做饭到洗刷碗筷,都是她独自在张罗。

赵莎的生活,总是自己掩耳盗铃,剧本是别人随手的涂鸦,她却演得万分投入,如痴如醉。那本是不属于她的角色,她却控制不了自己,也从未想过戏一直演下去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?

直到陈亮交了女朋友,赵莎才不再光顾他的出租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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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莎问我:“一个女孩太胖是不是真的没有前途?陈亮说把我当哥们,但我总觉得我是他的保姆。”

我说:“一个男生太瘦是不是真的没有前途?我喜欢的人拒绝我的时候说我很优秀,却又不肯收编我。”

赵莎说:“真希望我能分30斤肥膘给你,我们真是同病相怜。”

我说:“其实没必要,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自己,干嘛要去委曲求全。有人劝我别熬夜,但我就是对黑夜迷恋,如果不能在白昼交替的时刻找到自己,活着又有什么意义。我始终坚信,在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,弱小的身影也会变成别人可以依靠的肩膀。”

然而对话似乎无效,陈亮交了女朋友之后,赵莎开始拼命减肥,每天就只是吃一些水果,坚持早起,绕着学校跑两个多小时。夜里,她依旧倾诉自己的思念,描述自己的深情,展示自己低到尘埃的姿态。

陈亮那边,是和情人绵软的耳边细语,是青春荷尔蒙不计后果的呢喃。赵莎似乎在以“一切都是为了你”的名义宣泄自己的种种不如意,试图改变自己,她已病入膏肓,无药可医。

日久不一定生情,有时候是见人心;日久不一定生情,有时候是生孩子。

在陈亮和女友在看彼此都不顺眼的时候,女友意外怀孕了。陈亮找赵莎借钱,我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怎样的。那时的她,减肥初见成效,刚摘掉戴了一年多的钢牙套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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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毕业后再回学校,是一个六月的周末,赵莎正在进行大四的实习。和她吃完饭游走校园,她说她已经改名叫“赵沙”了,纵然寸草不生,也要活出自己的任性。

赵沙说,她来接我,我不感动的话就太对不起她了,因为她正在做家教,一天要损失好几百。她说没家教上的时候,偶尔也会去发传单,一天六十块。

我有些惊讶,就赵沙的家境而言,犯不着去承受那份辛苦。赵沙只是一味地笑,“不好意思向家里要钱,只能自食其力了。”

人生就像小马过河,水深水浅需要亲自去体验。

赵沙还说了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明白许多事,努力地做着不管自己是否喜欢的事,没有言语的欲念,只是将一切的劳作简化,再简化。吃喝一类的必须品只是采买,没有讨价还价的口水,自己赚钱花起来舒服,递单、付款、拿货,不看嘈杂,不闻腥膻。

心情不好就少听悲伤的歌,饿了就自己给自己做美食,怕黑就开灯,想要的就自己赚钱买。热爱生活,更要善待自己,每一张安静的面孔下,都有让人想象不到的辛酸,每一段看似繁花似锦的路途,都有让人无法预见的荆棘与坎坷。谁都没有比谁生活得更容易,只是有的人怨天尤人,而有的人却默默咬着牙,逼自己学会坚强。

从初中被使唤到大学,赵沙痛定思痛,生命中就算有来来往往的陈亮又有何用。

于是她变成了一个人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都只会是一个人。一个人看夕阳,那火红的霞光时常让人涌起莫名的感动。一个人仰望星空,钢筋水泥让人约束得窒息,没有家的归属,星空下却有完整的自己。一个人远行,一个人的旅途同样充满诗情画意,没有牵挂,没有方向,只是随着年轻狂想而释放自我的彷徨。一个人听音乐,一个人的音乐是心灵最深处的吟唱,只有自己才听得懂,那些旋律能把未来的世界打动。

我和赵沙走在校园人流聚拢的广场,欢闹的总是不知忧愁的新生,放得很大声的乐曲,舞动的是青春的节奏,那些牵着手在广场溜冰的小情侣,甜蜜得让人想就这么一直看下去。

霓虹的闪动也是等待即将来临的静谧,在那个“天无三日晴”的城市,雨水会多于其他地方,如同青春的情绪反复无常,往往,凉爽中总夹杂一丝闷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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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亮毕业没多久就结婚了,对象换了两三个才定下来,赵沙没有去参加婚礼,因为陈亮一直当她是哥们儿。如果不是新娘,在同一天和陈亮踏入婚姻的殿堂,她不知道是当伴娘还是伴郎。

后来,赵沙跑去重庆工作,换了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,断了跟曾经所有朋友的往来。大学学的是酒店管理,历经波折,她进了一家房地产公司,她享受于多劳多得的工作模式,常常晚上加班到凌晨一两点,第二天六七点又起来讲PPT。

赵沙定期去健身房,去练跆拳道,常常骑车沿着长江岸边走,偶尔也当背包客。背着家里,赵沙买了一套小户型的单身公寓,背着房贷生活却乐在其中,房子怎么装修全凭自己去设计,随心所欲。

如果会有一个时刻难过,大概就是她不小心吃了大排档师傅用炒过蛋炒饭的锅炒的炒粉,她对鸡蛋清过敏,一旦触碰之后会腹痛难忍,或者感冒诱发鼻炎,连续一个星期鼻子不通气,没人端茶递水。

长时间的睡眠不足,总是泪眼婆娑,需要滴眼药水。她亦没有向谁提及,因为一个人的时刻忘了时间地循环一些歌曲,结果耳朵患疾,自己签字做手术。

赵沙描述着她对未来的设想,希望用15年的忙碌就能置换余生的安稳,然后收拾行囊回家,回到生活压力并不大的城市,开一个小小的店,让行色匆匆的人们驻足一下,喝一杯饮料或者品一盏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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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年初,赵沙加入一家骑行俱乐部,并策划运营一个微信公众号,记录和分享途中的一些见闻和风土人情,希望感染到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队伍。她一大早打我的电话,希望我给她一些建议,我睡眼惺忪地和她聊着,前言不搭后语。

我问赵沙:“一路走来,你也像我一样为情所困,可曾有过后悔?”

她说:“有什么可后悔的,虽然我现在的体重依然徒伤悲,但你看我的牙齿多整齐。”

只有荒凉的沙漠,没有荒凉的人生。

赵沙说她自己就是沙棘,只有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才能活得更自己,有一天会有身负重伤的马儿踏进她的疆域,她沙化的世界还会变成草地。

时光无言,岁月没有静好,我们依旧还是在不断地和命运抗衡。只是最终,我们都选择放过自己,放过那些再也无法挽留的记忆,放过那些从生命中永远消失的事与人。

仿佛听见轻微的一声叹息,仿佛看到心中那个一直强忍不肯掉泪的人,终于选择与自己和解。我们还是会选择继续上路,去守护梦想,去遇见爱,去再一次重新拥抱生活。

痴心错付,回首已陌路,花开就一次成熟,人生不能孤掷一注。纵然寸草不生,也要活出自己的任性,哪怕相忘于江湖,也不哭着写降书。

衷曲无闻,青年写手,已出版《这世间没有不可安放的梦想》。